世界上最爱波本的人戒酒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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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来源:EpicureYueshi

“波本,以美国肯塔基州的波本县命名,有两个最为显著的标准,其一,是在酿造原料中玉米占比达到51%及以上,其二,陈年时必须使用全新的、经碳烤的橡木桶。”

在劳伦斯布洛克的“马修斯卡德”系列中,这个定义几乎会每一本都会出现,通常跟在马修的名字后面——虽然在后来的很多本里,马修成了匿名戒酒协会成员,滴酒不沾。

《八百万种死法》

马修斯卡德,一个离了婚的单身男人,一名前警察,一个没有执照的私家侦探。最早,上个世纪70年代,我们刚刚认识他的时候,他是个酒鬼,住在一间旅馆房间里。他最爱去的酒吧是纽约第五十四大街上的阿姆斯特朗酒吧,最喜欢的酒是波本。

在《酒店关门之后》中,马修和一个叫卡洛琳的女子曾就威士忌展开过这样一段讨论:

“波本的格调不高。”她说,“你知道我意思吧?”

“我倒觉得这是绅士喜欢的口味。”

“绅士到这种酒吧里,就是想放浪一下。苏格兰威士忌适合那些穿西装、打领带的家伙跟幼儿园的小朋友。波本是那些想释放兽性、想偶尔调皮一下的大男孩喝的。波本要在酷热的夏天,而且不在乎汗流浃背的时候喝。”

在鱼龙混杂的纽约底层社会,酒鬼不是一个贬义词

马修斯卡德早已成为“硬汉派”侦探小说的经典形象之一。但其实,马修的“硬汉”不是那么硬核。他不是肌肉发达、棱角分明的那种冷面英雄——我想象中的这类硬汉总是穿着黑色风衣还要把领子竖起来。

马修不完美,不全知全能,甚至打起架来也不是那么厉害。说到形象,我猜他更像一个公立学校的代课老师,松松垮垮,不喝酒的时候是和善的,喝酒的时候会颓废起来。

他的工作方式则跟记者有点像,拿着小本子和圆珠笔,走街串巷,跟不同的人谈话,然后试图在杂乱的、大量的信息中找出头绪。

我总是想象着,一无所获的一天之后,马修从纽约街头的迷雾中钻出来,回到房间。他坐在床边,脱下半旧的鞋和袜子。床头放着一瓶“早年时光”——最喜欢的波本。

关于酒我懂得不多,但我懂酒意。我想如果对位,波本可能相当于北京的二锅头,或者台湾的金门高粱——在北京的宋庄,我曾经陪一个老知识分子喝了一杯这酒。喝的时候就想起马修斯卡德。

波本,糙汉酒,就像马修是个oldschool的走街串巷的侦探。他连电脑都没有。他在咖啡中加两盎司波本,又苦又烈。“一杯波本可以缓解很多问题”,马修这样说。

马修还说:“我觉得绝大部分的努力都会徒劳无功……我心里想我一定浪费了自己百分之九十的时间。但是,如果你要达到那不算浪费的百分之十,你就一定得这么做不可。”他破案没有诀窍,靠的就是咬住不松口的、恶犬一样的意志。土,糙,但是有效。这很美国,很纽约,很“波本”。

波本的喝法也有相对精致的版本

后来马修决定戒酒,因为他发现自己经常一觉醒来对过去几天发生的事情毫无印象。实际上他戒了好几次,他将整整一瓶“早年时光”倒进了旅馆房间的洗手池。

最后,马修终于戒掉了酒,走入所谓的人生正轨。他有了一个妻子,搬离了旅馆房间。但他的冒险和解谜还在继续,在痛饮着鸡尾酒、威士忌、伏特加和啤酒的朋友们对面,他喝着姜汁汽水或可乐。

其实戒不戒都一样,波本在马修的血液和呼吸里,这些书的每一页都散发着它的味道。

第一次读完马修斯卡德系列后,我想买一瓶“早年时光”。我喜欢这酒的名字,也想尝尝它的味道。“早年时光EarlyTimesKentuckyBourbonWhisky波本威士忌,¥.00”,购物网站上这样说。

下单很久没有反应,再回去翻翻,一条评论说“像是摩根船长的goldspiced弱化版加上杰克丹尼的弱化版,入口甘甜,烟熏味较重”;另一条则说:“无人问津的一瓶酒,好像现在也不产了。老板不理人,一直没有买到”。

真是够丧的。但是,好像这样更像马修喜欢的酒。“所以我们干掉这最后一杯,有一句话我们永远说不出口,谁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,他就会知道何时心碎。”(《酒店关门之后》)

采访到劳伦斯布洛克的时候,我激动得面红耳赤。不知为什么,见到他的那一瞬间,我对马修斯卡德的全部想象都具象化,定了格。连姆尼森在电影《行过死荫之地》中的形象已经非常接近,但还是不够。

劳伦斯布洛克年来过中国摄影|吕海强

我想,劳伦斯布洛克和马修斯卡德互为本我。

劳伦斯布洛克穿一件红色毛衣,带条灰色围巾,灰色的贝雷帽。他美丽的太太陪着他——我又不可救药地想到美丽的伊莱恩。他说话很慢,他的脸非常非常和善。

他有一点疲劳,讲话很聪明,很幽默。我们聊了纽约,聊了写作,聊了,聊了他写小黄文为生的潦倒的“早年时光”,当然也聊了酒。

有几个恍惚的时刻,我觉得自己在直接跟马修斯卡德聊天。我把这个感受告诉了他,他笑了。

采访结束后很久,我才想起来,那天应该带一瓶波本去。虽然劳伦斯跟马修一样,应该已经完全戒掉了酒精。但是——这似乎是一种仪式,就像“宝剑赠知己”。

那天采访的最后,我们谈了好一会儿马修斯卡德系列的收尾之作《繁花将尽》。我说,作为结尾,我对它满意但不满足。我其实更喜欢酒鬼马修,喝波本的马修好像时时刻刻走在悬崖边,因此也更加迷人——“您能再写一本吗?一本就好。”我这样问。布洛克微笑着,非常得体也非常温柔地告诉我,“已经在写了”。

一年多以后,马修斯卡德系列的终篇《一滴烈酒》到了我的手中。不用翻开我也知道,这滴烈酒当然是波本。

《一滴烈酒》英文版封面

你为自己的假期准备了什么酒?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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